總結活化廳

經過上海街404號的「上海街視藝空間」,玻璃窗上貼有鮮色奪目的海報,祝福各位街坊中秋節快樂,人月兩團圓,並推出「『有得揀』革命月餅」,由漫畫家黃照達設計,只有一款選擇的月餅,諷刺「有篩選,無普選」的現實情況。
這個地方,更多人熟悉的名字是「活化廳」,但九月底,這裡就將不再叫做活化廳,因為這個藝術單位不獲藝發局續約經營這個空間。即使即將結束,他們仍不忘在這個節日與街坊街里聚首一堂,聊天賞月。
「上海街視藝空間」前後
「上海街視藝空間」自2009年開始,一直由活化廳主理。他們的自白解釋了活化廳的成立原因:「活化廳是由十多位本地文化藝術工作者共同營運的藝術組織,期望以持續性的對話建立一個『藝術/社區』彼此活化的平台。置身於上海街,一個充滿本土特色卻又面對變遷的社區,期望試驗一種建立在生活關係的『社區/藝術』,並藉著不同主題的藝術計劃,引起人們對藝術/生活/社區/政治/文化的思考和討論,亦藉以打通社區豐富的人情脈絡,帶動彼此的參與、分享和發現,勾勒一小社區鄰裡生活模式可能。」活化廳,可以說是因為要經營「上海街視藝空間」才組成的藝術團體。
活化廳前藝術行政總監劉建華回顧成立的初衷:「主要發起人是程展緯,他做了很多短暫式的空間騎劫活動,但效果未如理想,未能對應建立關係,見藝發局公開招標便找了我,希望以當代藝術的手法做社區藝術。當時藝發局要求每年做大約6個活動或展覽。於是我和程展緯又找來一班藝術家,讓他們各展所長。」
劉建華強調自己不是藝術家,「我的工作反而是較前線,與油麻地的街坊相處,留心、觀察、了解他們的需要和處理日常事務,待藝術家來開會時再如實告知。」其後,藝發局對展覽數目的要求也放寬了,於是活化廳將更多資源投入持續發展項目,例如工作坊。 「我會說,程展緯是在活化廳中最清楚要做什麼的成員,2年後他很明確要退出,不再搞活化廳。程展緯希望透過活化廳的經驗,再延伸到別的社區,好像他有份計劃的較大規模的土瓜灣藝術節。但我個人來說,現時活化廳騰出空間讓做花牌的黃師傅作工作室,既然能做下去,就繼續做,好讓黃師傅他們不用想太多。」
1999年,藝發局將404號地舖連同樓上數個單位命名為「上海街視藝空間」,讓不同的藝術團體在此工作,定期舉辦活動,例如馮浩然、翁秀梅、石家豪亦在油麻地設立工作室,這類cluster式的藝術工作室與展場在2003年,因藝發局稱要重新規劃,收回上海街視覺藝術空間所有單位,畫上句號。接下來,藝發局亦邀約了不同非牟利藝術團體策劃上海街視藝空間的藝術活動,譬如2004至2005,香港教育學院藝術系獲香港藝術發展局委約,管理「上海街視藝空間」 。到了2009年,活化廳申辦「上海街視藝空間」成功,並依據逐年續約、兩年公開招標一次的規定,約滿再提交計劃書。直到第4年,活化廳的方案落選。
活化廳續租爭議
《號外》就著活化廳無法「續租」一事寫電郵給藝發局查明,藝發局回覆:「藝發局除了讓『上海街視藝空間策展及管理計劃』的執行機構累積經驗及作延續性的發展外,亦會維持定期公開邀請申請的原則,以確保資助機制的開放性。如獲資助機構進行首年度的計劃達至藝發局滿意水平此先決條件,本局會考慮酌情以非公開邀約形式邀請該機構先提交另一年的資助申請並考慮延續資助,但有關酌情只限於延續資助期一年。」
今次的提交計劃書由李俊峰、陳素珊、葉浩麟、方韻芝、區華欣5位80後撰寫。對於是次落選,李俊峰形容是意料之外,「在這4年來,活化廳發展得愈來愈深化,我個人猜忖藝發局的決定關係到時間問題,他們或許想由另外團體管理,但即使如此,也可以預先說明時間限期,好讓活化廳做兩手準備。」
劉建華指出藝發局躲在公開招標、公平原則的空盾後做事,「藝發局的程序設計讓他們不會透露內容細節,類似案例讓人無從入手,藝發局每一步都要程序上正確,保障大家無得challenge。但問題是藝術上的評審值不值得大家信任呢?他們有夠認真嗎?要是藝術討論的話倒不如公開,好像香港電影評論學會。藝術討論其實很能夠刺激藝術圈的進步。那為何不公開呢?因為當中的討論透露評審們的個人取態,同時反映他們對藝術的認識。所以,藝發​​局的結構制度上,透明度不是他們預期達到的目標。」
藝發局的回應是:「對於活化廳是年的申請,評審小組綜合期望活化廳豐富計劃內容及增加活動模式的多樣化。」
回顧活化廳過去舉辦的活動,在2009-2011年,活化廳的活動主要以地舖展覽為主,醒目的門面設計吸引街坊街里,抱著進去才知葫蘆賣什麼藥的心態推門而進,展品與街坊的日常生活產生連繫,拉闊街坊與當代藝術的接觸。好像「堪輿為體風水為用雕塑裝置展」,便以風水為切入點,既找來廟街風水大師,並邀請藝術家們創作一系列雕塑裝置,玩味性極高,同時能讓街坊參與其中, 「你肯學,我敢教」工作坊更邀請街坊做導師,譬如說,黃乃忠師傅曾在活化廳分享製作傳統花牌的技巧。 (更多例子可見圖表)。
細數活化廳在這4年的往績,劉建華認為在第3年,活化廳很明顯地轉了方向,「行政資源的分配讓我們減少舉行展覽的機會,經常要選用一些街坊的製成品,再看看如何合作。在這關係上難以有較長、深入的發展。我自問最擔心的是活化廳在心力上能不能提出新的面向。」
李俊峰認為活化廳的特質並不是舉行話題性的活動,而是深化人與人之間的平台,「活化廳的特質是人情味,平時的日常情況。街坊街里進來聊天。」
劉建華說:「程展緯曾說頗重要的話,M+在油麻地做展覽(M+進行:油麻地),他們真金白銀尋找店舖,但只是拋錢出去,是非常短暫式,難以持續的。但活化廳駐紮油麻地能夠深化街坊街里的參與,建立緊密的街坊網絡,讓他們由受眾過渡成主導。相信,這是駐紮社區的直面力量。」
關於可持續的可行性,活化廳除了在地舖舉辦專題展覽,還每月出版《活化報》,這個活化廳的延伸平面平台,包涵宣傳最新活動,報道區內大小事,針對社會時弊。
活化廳的下一步
活化廳不滿的原因之一是藝發局不願意溝通,劉建華認為溝通是能夠協調的最佳方法,他舉了之前因溝通達到協調的事例,「活化藝術品外借計劃完結,政府想收回單位裝修,到公開招標時才提供出來。與其丟空數個月,倒不如讓活化廳使用。最後他們聽取了我們的意見。這些協調並非通過行政指令,而是雙方協調。」
劉建華希望藝發局對活化廳有過渡性安排。 「你請活化廳遷出,倒不如逐步抽走活化廳的資助,將之投諸其他的社區藝術,僅僅向活化廳提供空間。只要有空間,活化廳能夠維生的,我們有籌錢的能力,況且另一重要資源——活化廳建立的可持續能力,油麻地的街坊網絡與信任是抹不走的。」
李俊峰表示:「其實​​現時活化廳在地區內剛才開始建立知名度與回響,最難得的是街坊成為持份者,懂得將活化廳成為落腳地。頭3年,這個情況是不常見的,社區藝術並非主客關係,街坊並非藝術家的服務對象。」
原區安置對劉建華來說不太吸引,「假設活化廳在油麻地,然後又有另一個藝術團體營運上海街視藝空間,變相資源集中於油麻地,我情願藝發局將資金投往其他社區。社區藝術應該是民主化,普及化。因為區與區之間存有不平等關係,油麻地是已受到很多文化關注的社區。居民有其選擇,在社區藝術的想像中,他們有權選擇有什麼發生。」
劉建華對於莫昭如主持的社區文化發展中心有限公司(CCCD)營運上海街視藝空間頗為正面。在劉建華的立場,不管誰營運,最重要都是街坊在未來照樣做回他們目前在活化廳習以為常的事。他堅持的是,藝發局應該開發更多地區平台,讓更多人自行摸索他們心目中理想的社區藝術形態,每個社區建設屬於街坊街里的「活化廳」,那就最好不過了。

Text by Samwai Lam Photo by Leo C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