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報:活化廳 社區藝術共存亡



【文化藝術】Janice

經過四年建立出的社區網絡,活化廳近年舉辦漸多街坊自發的社區藝術活動,原來街坊中有人寫詩、作畫,也有收藏家。從街坊們生活中發掘煙滅於經濟掛帥的藝術可能,街坊由他們引領,從生活衍生出的藝術發掘社區價值,「活化」失落的鄰里關係,令探討社區發展的力量日漸擴張。讓街坊置於如此前線,正是活化廳難得的地方。掙扎於「要走定要守」之時,不認識但經常路過的街坊走進來,對他們說「走就注定失敗,守才會成功」。

推開活化廳的破璃門,地上一個舞獅獅頭,黑板牆展覽着不同筆跡、不同語言露宿者的橋城故事。一路過穿襯衫提着布袋的大叔有一搭沒一搭地問玻璃上貼着「無限期留守」的來龍去脈。四處張貼着零落的海報文章畫作、抗爭的打油詩。書櫃中最醒目是一套十六本微微發黃的《魯迅全集》,是街坊捐出的,閣樓陰暗角落擱着一疊大型花牌。駐守油麻地四年的活化廳剛於9月30日收到藝發局通知,不獲續約上訴失敗,面臨撤離。

長線發展的死胡同

活化廳所在大廈,由地政署管理,位於上海街與咸美頓街交界。1999年開始批予藝發局,作社區藝術空間用途,樓上零星單位曾以象徵式收費租予不同NGO或藝術家。一年後五個空置單位已交還地政署,不再提供申請。須隔年申請續約的地舖「上海街視覺藝術空間」,前身為高雅潔白的中環Gallery式展廳,不時有本土藝術家展覽,但人跡罕至。

2009年,活化廳接手,把潔白高牆射燈拆下,換上通透的玻璃幕牆,內裏一目了然。四年以來,大大小小的活動,令大家記住了活化廳的名字,與街坊連結亦熟絡起來,成為不少街坊聚腳地。今年,以「公平原則」隔年招標的空間落於同樣次次申請的社區文化發展中心總幹事社運藝術老前輩莫昭如手上,失去資助的活化廳則落於困窘的局面。由此而起,反映出甚麼問題?社區藝術發展,需要的是甚麼?

核心成員Vangi與葉浩麟與上星期前來視察的藝發局成員溝通過,他們聲稱會再找空置單位安頓活化廳。至於落選的原因,卻是計劃書內容比其他對手不夠多元,因而評分較低。一向靈活多變,不規限於藝術形式、參與對象,貼近社區文化的藝術活動被指不夠多元,實在令人訝異。原來,為對沒有該區經驗的其他投標者公平起見,往績並不考慮於評分小組之中。

藝發局僵化

葉浩麟指:「本來一年或兩年評核對本身藝團發展有幫肋,告訴他們有甚麼問題,可以怎樣改善。但不考慮往績,更要隔年與其他藝團競投,正正令我們希望長線發展的藝團無法前行。」此外Vangi更指出藝發局標書招攬發展社區藝術的團體,但評審只有一個曾落區評核活動質素。評審們確實了解油麻地嗎?了解這個社區的需要嗎?社區的街坊有參與權嗎?他們對社區藝術的了解足夠嗎?於資源不足下,沒有對審批對象的深刻了解,一向只着眼於公平分配資源為原則的藝發局,於僵化的行政制度下,總是變相成為藝術家藝團的長線發展的劊子手。

羅馬非一天建成

黃秋生當選藝發局戲劇界代表,於節目上表示:「真要做回藝術發展局,而不是藝術生存局」正正說中藝發局的盲點。藝術工作者於活化廳與街坊打成一片,緊貼社區脈絡,同時提出現社區藝術發展延續性,是四年不斷實驗的結果。由第一屆十位關注本土的藝術家,包括程展緯、劉建華和現時負責人李俊峰等,主要以活化廳作為與藝發局對話的平台,爭取更多資源空間。另一方面,為擺脫社區藝術空降的習性,藝術與群眾脫離的常態,開始的《多多獎.小小賞》,藝術家搜集被殺學校中剩餘的獎牌,深入社區,表揚地區中他們覺得有價值的文化,可算是與互相打招呼的第一步。

由溫馨店舖對傳統手工藝的熱誠,到孜孜不倦的遊擊poster黨,到近來《橋城故事》和《油麻地運動會》,都是一連串由空間出發,關注社區聲勢薄弱的街坊、露宿者、果欄工人等,可與一眾街坊一同參與的活動。一天街坊Fred媽於聖誕派飯團活動中勾起從前派飯記憶,主動出錢於地區組織派飯。這是建立彼此信任後的結果。街坊隨時推門而進,不入門的見面也問:「你哋幾時派活化報啊?」Vangi說對於活化廳長遠發展的聲音,根據原有制度,「他們(藝發局)不懂反應」。四年以來,報告書中一直爭取樓上空置單位或更多資源分配,但至今仍然只有上海街404這個唯一的社區藝術空間可供申請,以至發展社區藝術,只剩唯一門路。

親密之必要

「不單是辦workshop,有社區人士參與就是社區藝術。社區藝術更可以是藝術家以他們的技能,連結人同人的關係。平日他們的媒介可能是畫之類,但社區藝術的媒介是人,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一種溝通。」Vangi最希望透過社區藝術從拾於自己生活地區已消失的鄰里關係。「我們更進一步想社區的營造,有前瞻性的,建立我們想像與期望的社區。靈巧地回應社區狀況,與社區溝通。」

葉浩麟認為藝術重要在於,它是一種令人意想不到、創新的精神,令人擴闊對社區的想像。他們與街坊討論過公共空間的運用、油麻地種菜的可能。一位投稿於活化報的街坊本來只畫自己生活照,後來他們提議畫與社區有關的事,他開始畫街景、節日。一個藝術家的領域從而擴闊至社區的層面。活化廳的活動是流動的。繼承昨日的事件,一步步擴展。四年以來,發展出針對油麻地街坊口味摸索出的社區藝術藍圖、社區網絡的雛型。如葉浩麟所言社區始終是存在的,亦可以有不同型式的社區藝術。但鄰里關係、社區網絡,由人與空間的運用而起,非官方一貫所想由單一建築物或空間連結。遷移過後,以四年建立起網絡的雛型自有脫落,豈不與他們守護多年,急促重建中湮滅的本土價值,同一命運?

新報揭頁版:http://www.hkdailynews.com.hk/swf/index.html?id=540